海平面

郑佰芬拿着儿子李元兆的身份证 记者 文若愚/摄

失事后，3个孩子由李元兆的母亲郑佰芬抚育,她力不从心。记者 文若愚/摄

12岁的小琴放学回家后，帮奶奶为家里筹备饭菜。

民警在安慰小琴，问她是否想去北京，但被孩子谢绝了。

　　6岁男孩小波躺在长着荒草的山坡上，满脸血迹，气壮山河。他的父亲李元兆把他放进一个土坑里，用土埋上，踩了几脚。

　　今年3月9日，在会泽县马路乡八道拐村委会窝子箐小组，产生了一起骇人听闻的杀人案。村民李元兆将6岁的儿子小波打成重伤后，将其活埋。看守所里，手上沾血的李元兆显得神色淡定。经鉴定，他并没有精力病史，警方以为他是“心理极度扭曲”。

　　一个27岁、身为人父的年青人，为何要对本人的孩子痛下毒手？李元兆遭受了什么，使得他的心理变得扭曲？

　　5月中旬，记者前往会泽，访问李元兆生活的村落，拜访他的亲友，试图揭开这起案件背地的动因。

　　童年

　　他是一个差点被抛弃的孩子。家庭的不协调，给他留下覆盖童年的暗影。

　　1984年，李元兆诞生在曲靖市会泽县马路乡八道拐村委会窝子箐小组。他的出身并未给家庭带来太多的欢喜。相反，他的母亲郑佰芬还忧心忡忡――此时家里已经有了两个女儿跟两个儿子。

　　家庭贫苦，孩子又多，李元兆的父亲李国龙曾对郑佰芬说，不盘算要第五个孩子了。可是，郑佰芬极力想挽留住腹中的这个孩子。李元兆出生时，李国龙不在家，加之郑佰芬的竭力包庇下，李元兆才逃过了被遗弃的运气。

　　虽然来到世上，但李家的环境并不温馨。因为李国龙与郑佰芬感情不和，关联缓和，家庭暴力时时涌现。

　　郑佰芬提起丈夫，牢骚一直。“自从我嫁到他家里后，就没靠过他，几个孩子从吃穿到读书，都是我一个人种地挣钱，把他们养大的。我家老倌以前做木工就常常不在家，挣的钱也素来没拿过给我和几个小娃。有时候他不回家，就有要债的上门来找。最后没措施，钱还是我替他还的！”

　　吵架乃至着手，是这个家的粗茶淡饭。59岁的郑佰芬明白地记得，她最近一次被丈夫打伤，是第二个小孙女出生后的农历八月初七(距今约有12年时光)。那天，因为家里修房子的事引发争吵，李国龙用大棒子使劲打她，边打边骂：“老子哪天就想打你了，警惕我把你脚杆子打断掉！”郑佰芬被打得一身淤青，被几个子女送进卫生院，住了好几天。

　　李元兆就是在这样的生活环境中长大的。

　　李元兆10岁那年，预备升入小学五年级时，忽然辍学。他和同窗打架，父亲叱责他“书读不好，还和人打架，养了一群日脓包”，并以此为由不准他再上学。但他并不是五兄妹中唯一辍学的――除了他，只有一个姐姐读到了小学四年级，其余的孩子要么没读书，要么就早早辍学了。

　　辍学后，李元兆就留在家里帮母亲种地。他的家在会泽的深谷顶上，高寒、缺水，庄稼一年一熟，种得最多的是玉米和土豆。只管家里有5亩土地，但一年收的玉米也只有约2000斤，这使得一家7口人的生活顾此失彼。

　　李元兆15岁那年，村里有人要到个旧的锡矿打工，于是他也提出想随着大人到外面的世界闯一闯。郑佰芬担忧他岁数小、身子薄弱，没有允许。但禁不住他屡次恳求，终极容许了。

　　在个旧，锡矿矿工的工资绝对较高。李元兆在个旧的矿山工作4个多月后，回了会泽老家一趟，带给家里500元打工期间攒下的钱。他还把两个出嫁的姐姐叫回家中，吃了一顿团聚饭。郑佰芬看到小儿子安全回家，还挣了钱，也放了心。但她仍是感到李元兆岁数太小，不合适打工。为了留住小儿子，郑佰芬和李元兆磋商，家里改种烤烟，只有勤快一些，尽量保障浇水，种一季下来，也能有两三千元的收入lv2012官方kason新款目錄。

　　此后3年，李元兆持续与母亲在家务农。然而，种一季烤烟须要7个多月，虽然收入比种土豆和玉米多，但还是比打工少。18岁时，李元兆再次向母亲提出要去打工。这次郑佰芬并未反对，而是说：“你出去好好苦钱，在家种地确实挣不到多少。”

　　结婚

　　18岁的李元兆与张莲翠结婚了。由于婚前双方没有感情基本，争吵、打架频繁演出。

　　李元兆18岁那年，还实现了一件人生大事：结婚。

　　经伐柯人先容，李元兆意识了附近村庄的女孩张莲翠。第二次会晤后，张莲翠到李元兆家帮种玉米。三天后，两人便断定了关系。但由于当时双方都未到法定结婚年纪，便一直没领结婚证。郑佰芬回忆，李元兆结婚时没办酒席lv官方網，只是带着张莲翠到四周街上买了衣服，此后女方又回了一趟家，事就算定下来了。但张莲翠的母亲对女儿嫁给李元兆一事颇有看法，认为自己家的姑娘当初只是准许去种玉米，没想到居然带了个女婿回来。

　　由于结婚前双方没有感情基础，李元兆婚后，生活一如他的家庭，争吵、打架频繁上演。张莲翠的母亲说，两人结婚后两个月，张莲翠就发明李元兆和别的女人过火濒临，为此就曾吵过。此后，李元兆带着已怀孕的妻子与二哥、二嫂，一起到昆明市宜良县打工。不料，在宜良时两人再次吵打起来，次年春节时，张莲翠是带着受伤的手回了家。两家人说法迥异，张莲翠与李元兆互指对方“出轨”。

　　郑佰芬的5个子女中，大儿子在宜良做了上门女婿，两个女儿也先后出嫁，供养白叟的义务就落到了李元兆和他二哥的身上。可怜的是，2006年，李元兆的二哥在宜良遇车祸身亡，尔后二嫂再醮，李元兆也带着妻儿回了会泽老家。

　　固然还有两个姐姐，但生涯仍旧艰巨。李元兆的一个姐姐李美花患类风湿，身材浮肿，运动都很难题。为了给她治病，家里背负着4万多元外债。另一个姐姐家的经济前提也不乐观。几年来，压力全由李元兆一人累赘，他一个人要赡养二哥留下的两个孩子、自己的两个孩子以及父母。

　　尽管负担比以前重得多，但李元兆对二哥的两个孩子关爱有加。只要李元兆回家，总要带回很多饼干、便利面一类的小食物。过年时，他还不忘给每个孩子买一套新衣服。母亲劝他“小孩子可以穿大孩子剩下的衣服，不必每人买一套”，但他保持认为，应当每人一套新衣服。因为“小孩子爱好新的东西”。

　　情变

　　确认媳妇有了外遇后，李元兆情绪低落，经常独自喝闷酒。郑佰芬觉察到了儿子情绪的异样。

　　2006年回到老家不久，李元兆家对面的山坡上开始建筑昭待高速公路。为了改良家里的生活，多挣些钱，李元兆到公路工地上找了一份工。虽然看起来离家不远，但因为山高坡陡，从工地回家有二三十公里，因而李元兆并不常回家。在此期间，他的情感再次呈现问题。

　　发现问题的人，恰是李元兆的母亲郑佰芬。

　　李元兆的二儿子小波出生几个月后的一天，张莲翠回娘家奔丧。由于李元兆夫妇寓居的房屋无人看管，当天晚上，郑佰芬住在了他们的卧室里。

　　晚上9点多钟，郑佰芬突然闻声有人敲门，敲门的是个男子lv蜜語包包，边敲边喊“开门、开门”，郑佰芬反诘：“你是哪个？”随即翻开了房门。但她只看到，一个黑影敏捷跑向了远处。关上门，郑佰芬心生疑虑。

　　三天之后，郑佰芬向回到家里的儿媳谈起了这件事，并问道：“小翠，格是你风格不正？”。而张莲翠回了她了一句：“哎呀，哪个好心思说呀？”郑佰芬一听这话，更是觉得儿媳出了问题。

　　事后，郑佰芬将此事告诉了李元兆，并交待李元兆“要好好跟媳妇说，不要打、不要闹”。几天当前，李元兆告诉她，媳妇确切和别人有染。但和谁有染，郑佰芬没有细问。因为张莲翠始终没与李元兆打结婚证，郑佰芬认为，媳妇就是不安心和儿子过日子。

　　确认媳妇有了外遇后，李元兆的情感一直低落，时常径自喝闷酒。而此事在同村、邻村也传开了。甚至有人说：“他老婆怀着二儿子时，他(李元兆)在打工，生孩子时他也不在家，这个孩子到底是不是他的，只有他老婆才说得清”。

　　看到儿子常常郁郁不乐，郑佰芬就劝告：“假如切实合不来就离开吧。”但李元兆不许可：“当初有两个小孩，不好分了。如要分开，就连孩子都要疏散了，成个家不轻易的。”

　　2010年2月，李元兆前往上海打工，张莲翠也要乞降他一起去，说自己留在家里“口角长短多”。到了上海后，夫妻二人住在一起。李元兆在工地受骗焊工，而张莲翠则去当地乡村帮人种地。但到了2011年春节，李元兆却单独回了老家。

　　李元兆告诉郑佰芬，2010年9月份的一天，张莲翠骑车出门，之后就再也没有回来，后来探听到，走之前她还曾向老板借了几百元。郑佰芬一听，觉得这是张莲翠成心要走。张莲翠的娘家人也曾找李元兆讯问，回答都是“张莲翠自己跑掉了”。

　　至今，张莲翠的母亲邓选珍和姐姐张莲香都坚称，张莲翠去到上海后就和娘家断了接洽。“如果是想分开李元兆，她不可能不和自己的外家人联系。但现在快一年了，一点消息都没有。”邓选珍说，她曾托人向派出所和县公安局交过对于自己女儿失落的材料。但马路乡派出所的李警官向记者表现，目前不控制张莲翠的情形，也未收到过其家眷递交的资料。

　　2011年10月20日，李元兆回老家办完奶奶的凶事后，斟酌到以后4个孩子上学后得花良多钱，他想趁着孩子们还小的时候，修一幢新房子。当时只有几千元积蓄的他到处找亲戚借钱，姐姐李美花家还向信誉社贷款2万元，借给了李元兆。

　　2012年年初，李元兆的新房――一栋有四间房子的砖房已经基础建好，装置了门窗，但墙面、地面还未处置。按打算，新房将在3月份竣工。一些铺设外墙的瓷砖已经运来，上面还写有“美好家园”的字样。可是，新的家园是否真的美妙？

　　郑佰芬已经察觉到了儿子情绪的异常。他经常郁郁寡欢，但她认为，这是因为盖房子“太辛劳”，没有多想。

　　弑子

　　李元兆将小波推倒在厨房门外的土埂下，然后捡起一块大石头，使劲朝小波砸去。

　　心坎的抵触和抵触，终于在3月9日那天暴发了。

　　那天早上，郑佰芬带着4个孩子住在自家的老房子里。早上8点，她把孩子逐一叫醒，8点半后，四个孩子吃完油炒饭，便蹦蹦跳跳地走向几公里外的小学校。12岁的大姐小琴回想，到了学校后，她和同学跳皮筋，而10岁的小涛、9岁的小超、6岁的小波则各玩各的。11点后，开始上课。

　　李元兆当天起床后，给新居的厕所墙壁涂沙灰。下战书3点多，他回到厨房，开端吃炸洋芋。他边吃洋芋，边喝完了一瓶啤酒。不久，4个孩子放学回到了家。

　　“老师叫你写字没有？”李元兆6岁的二儿子小波之前没按老师的请求做功课，李元兆特地问他。

　　“不。”小波答复。

　　李元兆闻言大怒，抬手就打小波。由于不想看儿子教训孙子，郑佰芬走出了厨房。

　　未几，郑佰芬看到了令她惊奇万分的一幕：李元兆将小波推倒在厨房门外的土埂下，而后捡起一块大石头，使劲朝小波砸去，石头正好砸在小波的脑袋上。小波叫了一声，挣扎了一阵之后，就没了动静。

　　看到孩子满脸鲜血，奔出厨房外的家人们被面前的一幕吓呆了。在附近干活的村民听见赶来，抱起小波，劝李元兆带孩子去病院。但李元兆只是瞅了一眼奄奄一息的儿子，就不再搭理。

　　“打娃娃不能像这样打，你要赶快带去瞧瞧！”郑佰芬也来劝，但李元兆依然不为所动。后来，李元兆看到孩子气息奄奄，曾对郑佰芬说过：“妈，我当时鬼火绿了，小娃娃现在没得气了。”

　　之后，李元兆带着郑佰芬到家邻近的山坡上，挖了坑，准备把已经“断气”的小波埋掉。6岁的小波躺在长满荒草的山坡上，李元兆留神到，小波的手指稍微地动了一动，于是他在小波身边等了一会儿，直到小波的手不再转动，才把小波放到坑里，用土埋上，并把土踩实。

　　李元兆回家后，告知一家老小：“哪个说了，就跟小波一起去！”接着，他不动声色地去干活了。

　　3月11日，李元兆的父亲李国龙到马路派出所报案。当天，李元兆在家中被抓获。

　　“想着小波应该是死掉了，我就把他埋了，还用脚使劲在土上踩了好几下。倒不是嫌麻烦，是想着他反正快死了，与其让他在去医院的路上死掉，还不如让他死在家里。”看守所里的李元兆面对记者，神情淡定。

　　事发后，3个孩子都不乐意再提那天的遭遇。无论是谁问起这事，孩子们都是默不做声。直到我们一连和孩子相处了几天之后，孩子们才放松了紧绷的神经。

　　12岁的小琴说：“以前小爸(李元兆)对我很好，常常买糖给咱们吃。但他把弟弟打逝世了……我现在还是恨他。”

　　而李元兆被拘捕后，郑佰芬对自己的丈夫李国龙的愤怒到达了顶点。“要是他不去说，李元兆就不会被抓。要是他当时回来，我要跟他拼命！”现在，这个家全靠59岁的郑佰芬独力支持。而李国龙由于惧怕儿子李元兆，报警后直到现在，都没再回过家。

　　序幕

　　“法律是无情的，但老人和孩子需要社会的辅助。”

　　李元兆身陷囹圄，家里的新房建设被迫停工了。在警察带他回家指认现场时，他见到了3个孩子和自己的母亲。孩子们见到他，都一言不发。

　　行将离开前，李元兆对郑佰芬说：“把房子先装修睦，然后再把房子和摩托车卖了，把贷款还掉。欠了那么多账，不赔不行。”说完，他被押上警车。

　　他的家，能够用金玉满堂来形容。老屋子依山而建，屋宇的后墙实在就是山体上袒露的岩石。厨房内除了一个炉子和多少个锅碗瓢盆外，看不到更多货色。在新居里，最值钱的就是一台双缸洗衣机。作为家里独一的壮劳力，他的被捕，给家庭带来了宏大的艰苦。

　　会泽县公安局马路派出所看到李家的实际困难后，和谐民政部分将这一家人申报为低保户，领取补贴。派出所全部民警与3个孩子结为长期帮扶对象，捐款捐物。5月3日，会泽县委宣扬部、县文化办、县法院、县检察院等16家单位组织职员，慰劳了郑佰芬及3个孩子。送来了5.9万元捐款和大米、油、棉被、衣服、文具等生活和学惯用品。

　　派出所民警介绍，案发后，曾有从事儿童救助的基金会工作人员联系民警，表示盼望将孩子接到北京生活并接收教导。郑佰芬将这一新闻告诉了孩子们，但3个孩子异口同声地说“不想去”――因为他们舍不得奶奶。

　　“李元兆的行动违反了法律和道德，给家庭造成了悲剧和困难，法院会依法对他做出裁决。法律是无情的，但老人和孩子需要社会的赞助。如果需要的话，法院会一直关注这个家庭。” 会泽县法院工作人员说。(记者 程权)